“一个好演员,如果字典一天看一页纸,新华字典,你把它都给我看完,你绝对是一个教授,就这么简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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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飞:欢迎表演艺术家侯天来老师,当然侯老师也是超级大网红了,我们先让侯老师用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方式,跟大家打个招呼,用您的贯口。
侯天来:大家好,我是演员侯天来。不羡鸳鸯不羡仙,只羡侯总每一天,今天我就来到了这里。
谭飞:那么从影四十载,就您自己的观察,这个行业对演员标准到底升高了还是降低了?可以具体展开讲讲吗?
侯天来:这个怎么说呢,我只代表我个人观点,我没有认为它升高。
谭飞:您那时候也是年轻人。
侯天来:年轻人,我认为那时候拍电影真是搞艺术,我们都试戏,一年半才能拍一部电影,一天就拍七场戏,上午三个镜头下午四个镜头,谁要超出八个电影镜头,那艺委就认为你会不认真,导演包括什么,你就要给我写检讨,你为什么拍八个镜头,你跟我说,你凭什么拍八个镜头?说我这个场景,谁都能拍,现在谁也来。那也不行,就是上午三个,下午四个,这一天就七八个镜头,你凭什么给我拍十个镜头?对艺术极其严肃,极其认真。试戏,哪像现在我认识导演,我认识制片,来你主演,也不管合适不合适,你说这是进步吗?
谭飞:都不体验生活。
侯天来:最近我都体验生活,就刚才你接我的时候。我跟朱一龙的《河边的错误》,就一个镜头打乒乓球,我练了7天,在江西南丰县文化馆的六楼,我天天得爬六楼,一天两遍,早晨吃完早餐,我打到十点多,完了下午一点钟再打,爬六楼。现在哪有啊,而且我们那个时候,那真是当小学员也好,刚毕业的学生也好,没戏都要看老演员去怎么演戏。
谭飞:有戏没戏,就在旁边等着,得看,学习。
侯天来:学呀,手把手学,那真是这样。哪像现在,出来就主演,但是我特别理解现在的年轻演员,因为我是从年轻过来,我也从年轻演主演出的名,80年代。但是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出名得很快,但是他们缺少了一个点,我个人认为,代表我个人,不代表任何,就是他们的坚持性,他们的着重点,他们的最高任务,现在他不清楚,那不对,现在都是表演系的学生,你说他清楚,他把着重点放到了宣传上。
谭飞:营销上。
侯天来:七个助理,八个摄影、保姆,现在我坐到这,我也没有个助理。五十集电视剧,我主演,照样就我一个人,你是金鸡奖,你是什么奖,仍然是,这不是刚从南京回来,仍然是我一个人,但我不反对这个,我认为有助理是对的,能帮他减轻一下、分担一下,他拍戏或者拿个杯子,这没什么,但是不要过。所以现在这个电影,我没有认为它提高了,只是市场提高了,接受了一些新鲜事物,真正的艺术我没认为它有所提高。
谭飞:侯老师说得很恳切。
侯天来:现在真正拿出来,真正说起一个好演员来讲,我不敢去说,但不能说没有。你像朱一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因为他跟我合作过。
谭飞:您当时跟他合作的感受是什么呢?
侯天来:他极其认真,关键他认真,还有一个,他特别的客气,特别的尊老爱幼,特别尊敬老师。侯老师你看看我这样行不行,实际上他都做了几条的工作了,包括下水什么的,他非常认真。
谭飞:设计了几种方案,让您选。
侯天来:对,他征求我的意见,实际上他不用征求我,我又不是导演。但是因为我俩对手戏,像这样的演员,我希望大家还都要去学习学习。他也是年轻人,他也就带一个助理。
谭飞:对,他也很有名气,所谓的市场上很“热”。
侯天来:对,人家是上届金鸡奖最佳男主演,回来就跟我俩一起体验生活,他体验一个月,我体验了将近十天就开机了。所以来讲,我认为现在,我们要把着重点,不要放在宣传自己上,不要比谁助理多,我们要把精力放到怎么创造角色,怎么能演成一个共性当中的个性,比如说都是老板。
谭飞:怎么演出与众不同。
侯天来:我就演一个老板、董事长,不一样的老板,所以呢,因为我有的时候对年轻人,我就想我年轻时候很不容易,那么我们现在青年演员演上主演也不容易,所以我就特别矛盾,矛盾在哪呢?我又喜欢他们,但是他们身上有一些东西不是像我们这些老演员,我可以称我为老演员吗?
谭飞:当然。
侯天来:我从影47年的老演员,如果他们再把重心放在多看看书,真的要积累,多学习学习,不要把天天玩手机到现场,相当厉害了,他能比我们都厉害,这边玩的时候,来来来拍了,预备开始。我们都要默戏,都要走进那个规定情景当中,此时此刻环境当中,来了来了,预备开始,那么慢呢导演,来了来了,我都准备完了,哪有这样,你神仙呐?
谭飞:他甚至词儿都不熟,他就上。
侯天来:你说这是中国电影进步了吗?我认为没有进步,但你不能就是说单拿出这一点就说,因为还有导演、服化道摄录美呢,但是因为我是演员,我只能说表演,我希望我们国家的电影,我不能说越来越好,希望它进步一点吧。
谭飞:明白,而且侯老师我从您的表演看,除了松弛,还有就是您的脸上的信息量是很丰富的,甚至是很让人捉摸不透的,就是说似忠似奸不知道,是好是坏不知道。
侯天来:不知道。
谭飞:这样的一种表演风格,其实也是我觉得网上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很喜欢您的一个原因。因为他们也希望不要给我太简单的东西、信息量,那您讲讲您的这种体会吧,捕捉人物上,怎么去捕捉它复杂的信息量?
侯天来:我是这样,你看我有两个片子很典型的,一个是《苦菜花》世纪英雄2000年韩三平找到我,导演王冀邢,我演王柬芝嘛,因为这个电影很火。
谭飞:对,当年都爆了。
侯天来:曲云老太太也是我们八一厂那个,我是从小看人戏长大,那么让我来演,这个本子特别好。我演王柬芝,我就给他演一个人,纯一个人,为什么我强调人?我们现在有很多演员他不演人,他演个躯壳,那么让他去猜,我到底是好的是坏的,开始我是好的,对吧?捐小学、抗日,后来他叫日本鬼抓了,他又当汉奸。没办法,这不能怪我呀,他就算打我也得交代啊,这就是人,此时此刻的人物心理。包括《河边的错误》我和朱一龙,我演局长也是,不能先一开始就把人物露出去,你还没等演,观众就知道你下一句说什么,好的坏的,这是我的创作风格。
谭飞:包括其实有一些貌似,可能别人演起来会脸谱化的一些角色,但是您演好像都是有一些余味在里面,好像您有一些处理上的这种留白,或者说给他一种节奏打破的那种感觉,这方面的技巧能跟大家分享一下吗?
侯天来:因为我是尽量,把自己能变化就变化,我不怕丑,我不怕磕碜,我也不怕东北话叫“埋汰”,但人不能演埋汰,对吧?尽量去争取演一个人物,但是这一点很难做到,我也做不到。我就举个例子,一个火柴棍,这个火柴棍我们顶多雕个牙签,一个火柴,再一个雕个扣耳勺,再雕就没了。人的身体也是,我这就一块,你让我演十个,连续演十个老板、总经理我可能。
谭飞:就是那个动作嘛。
侯天来:对,我可能是第一个很正派,第二个要不有点瘸腿,或者是台词,人物性格化,台词性格化。当然我说的是表演术语了,就是说尽量不让他去重复,但你说一点不重复,这是不可能,因为你来演,他不可能不重复,是不是?这个戏完了紧接着下个戏演个总经理,无非就是西装换,但是我们尽量,我强调是尽量,找一个个性化、形体表现力,我是尽量克服这个。
谭飞:所以您一直有个标准,不管他是好人坏人,虽然他是活生生的人。而且他当坏人前,绝对没有逻辑说我是个坏人,他也觉得自己逻辑是成立的。
侯天来:对,我是这样,我从来不代表批判性地说,我演个坏人什么,我演个地主,我收你租子,我是不是租你地?你农民我租了你地,比如说我演黄世仁,你穷,我给你三袋米让你过个年,你不得感谢我吗?那你是不是得还我呀,你不还我,不打你吗?如果代表批判性的那就没意义了,那就不是演的老百姓看完,观众看完,这不像黄世仁,这不可爱。地主应该是什么样,但是我们不能完全站到反面这个人物来讲,还有个证据这个。所以这个有的时候,挺难驾驭的。
谭飞:可能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。
侯天来:具体分析,但是我都希望我就是这个人,我就是这个人,我做什么事都是对的,这才对。
谭飞:他的血和肉和他的细节,跟这个人是融为一体的。
侯天来:对,上次我记得我说了一个,学者你不是采访嘛,咱们论坛的时候我就说了。比如说演个强奸犯,我不认为我错,你要认为错了你就演得不像,因为我喜欢你,你长得漂亮,我可能没把握住自己。
谭飞:对,没控制住。
侯天来:我变成了个强奸犯,是吧?如果我要带着批判性的,那我还能像吗?
谭飞:自己都撑不住了。
侯天来:你自己都不信,对,所以一定要自信,我就是这个人。
谭飞:就要立得住,心里面也有这个心理的一个暗示。当然还有一种现象侯老师,现在特别很多年轻偶像,因为他各种包袱他就怕演反派,怕别人说他,你怎么是个坏人,您怎么看这样一种?因为演员其实应该什么都能演。
侯天来:但是我认为应该什么都应该尝试,从多个角度,你尝试一下,这样便于自己将来在表演上的一种总结和积淀,你不能怕固定。你看张颂文,叫张颂文,我不认识这么个人。
谭飞:张颂文。
侯天来:拍了个电视剧,拍得挺好,那反派演得挺好的,就说年轻演员什么都要尝试尝试。还有的演员不敢演古装戏,他这辈子他都不太敢演,因为他知道他的弱点,不信你查查。
谭飞:您觉得演古装戏有些什么弱点是不能演的?
侯天来:不知道,因为它一个是形象。
谭飞:那个气势。
侯天来:这一辈子他没演过古装戏,古装戏都多少年了,从80年代就有古装戏,对吧?四十年,他不敢。
谭飞:可能一眼就露怯有些时候,明白了,这话说得很深。但确实我们要提倡年轻演员,不管是忠还是奸,是好是坏,都得去尝试。
侯天来:都应该尝试。
谭飞:演员你的维度得宽一点。
侯天来:因为你是个演员嘛,多尝试啊,尝试一下,太难的不要尝试。
谭飞:但是有一些能够够得到的,还是尽量要去尝试。
侯天来:尽量要尝试一下古装、历史,同样你演古装戏要看看历史嘛,这段历史你也就学了,要尝一尝,现在这个年轻人,这个年轻演员现在,你看又涌出一批新的二十多岁的,我都希望他们越来越好,因为还是要想好,还得是读书。别看你表演系毕业,哪个不是表演系毕业,那别人表演系毕业,你爸才几岁,咱这么说,还是要学外国文学,中国的名著,多看一看历史,我没事都看历史,看一看。
谭飞:包括体验生活。
侯天来:是哲学,什么叫哲学,你都不懂,是跟你不发生关系,什么叫经济学?什么叫政治经济学?现在演员你这都不懂,你得懂,当然这跟我有啥关系,我表演系我又不是搞政治,我也不搞经济,我就是个演员,我个体也好。那么你多学一门,你在厕所里没事看一看也挺好,长知识。
谭飞:而且演好戏跟那些都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侯天来:必须,比如说演戏一个大停顿,他就不敢停顿,因为你肚里没东西,你演是白的。如果你要是有停顿,你内心非常充实,我能停顿三十秒,我不说话,我内心是。
谭飞:有些演员是慌的。
侯天来:慌的,你空了眼睛为什么说是心灵的窗户?就是你一慌的时候,什么没有是白的,你是空洞的。所以我还是希望,因为他们赶上好时候,你看电影学院老师都是非常不错的。我们那时候全国一年拍电影才有二十个指标,一个厂像长影厂、八一厂,这是大厂才有三四个指标,一年就这么几个指标。现在这有的是,个体的都拍,所以他们要掌握这个好日子、好时机,那么有这么好的基础,这么好的时代,还是要多学习、多看,你说你待着也是待着,你看会手机,我都看手机,是正常的,但是有时间还是静下来,比如说归纳自己一个月或一年,我看一本书也行。咱都不用说别的,一个好演员,如果字典一天看一页纸,新华字典,你把它都给我看完,你绝对是一个教授,就这么简单。
谭飞:包括侯老师是不是您刚才也说了,有些演员七八个助理,出去前呼后拥的,你是不是也跟生活失去了联系?包括你也得去跟真实的普通人一起生活,对吧?就跟您说的,我得到处看看买菜、卖菜,这个是不是对演员也很重要?
侯天来:很重要,体验生活嘛多好,没事走一走,你比如说那市场卖东西的三毛四,多少钱一斤呢黄瓜?一块三。你看他学习不好的,他算这个厉害,所以你得看,真的对。我就有个例子,我中学在长春读的,我班学习最次的,结果没几年他去卖菜去在贵阳街,那个准确性。
谭飞:天天算钱。
侯天来:哇塞,太厉害了,小称一提,两毛四,两毛三,你给两毛四也行,两毛三也行。全班他最次,数学都不及格的他竟然。
谭飞:他就悟这行。
侯天来:所以我也希望这个还是多学习多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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