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|魏妮卡
编辑|李春晖
谁能想到,电影市场比天气还冰冷的11月,竟然有一部恐怖片拳打强森、脚踢华仔。
截至11月18日,上映19天的《鸳鸯楼·惊魂》票房突破8000万,“倍杀”强森新片《红色一号:冬日行动》,整体上座率更是超过了刘德华的《焚城》——后者甚至还是一部口碑黑马。
猫眼专业版预测《鸳鸯楼·惊魂》的总票房将达到1.2亿,或将超过杨幂的《孤岛惊魂》,成为国产恐怖片史上的第五名,仅次于吴君如的《妖铃铃》、林心如的《魔宫魅影》以及两部《京城81号》。
业内朋友向硬糖君透露,这部电影让出品方赚到了超预期的利润。整部电影仅在山东一栋楼里取景,也没什么像样特效,一眼便可窥出其低成本。这样一部典型的国产恐怖片,到底有什么吸引观众?
乍一看,演员班底的确比一般恐怖片“豪华”。女主演是素有“文艺女神”之称的李梦,今年靠于正剧《墨雨云间》里“婉宁公主”一角而有了大众认知度。男主演是演《狂飙》而走红的“高启盛”苏小玎。除此之外,配角还有一众熟脸,比如“紫薇”海陆、“黑红艺人”赵韩樱子。
但黄晓明新片首日票房才200万的冰冷市场(《戴假发的人》),靠几个电视剧熟脸就能诈骗到观众了吗?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。
“消失的她”救活恐怖片?
没看过《鸳鸯楼·惊魂》的观众,如果看到网上的电影评价,一定会以为是《好东西》的观众跑错了片场。怎么恐怖片还能讲“女性力量”,甚至还有人磕起了百合cp。
百思不得其解的硬糖君,也是看完电影才明白《鸳鸯楼·惊魂》是如何搭出这么一个还不错的演员班底的。
稍微了解李梦的观众,都知道她一向以文艺女青年形象示人。今年靠着“婉宁公主”被观众熟知后,她的一系列“艺术家行为”也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。比如,张颂文提到的李梦“苹果事件”——李梦因为一个苹果不对演不出先前的戏感,半夜逼着道具组找一模一样的苹果。
对演技如此“执着”的李梦,怎么会去接拍一个“三无”恐怖片呢?
硬糖君之所以称其为“三无”,因为这部恐怖片的主创班底与操盘者均是网大、短剧出身,并非观众所熟知的电影公司。
《鸳鸯楼·惊魂》备案与主出品方为聚欢乐影业。聚欢乐影业是没有参与过什么作品,但其大股东刘忠谨参股的名为“之升影业”的几个子公司,参与过很多电影、电视剧的出品与发行。但主控项目多为网大和短剧,都没什么明星班底。
据业内人士透露,《鸳鸯楼·惊魂》导演王晟赫是之升影业的签约导演,之前主要拍网大和短剧。电影上映前,之升影业的盈利状况并不好。众所周知,降本增效的大环境下,寒冬最先冻到腰部剧和网大。这一时期从网大转型去拍短剧的公司很多,但并不是人人都能赚到钱。
而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之所以能码到“豪华班底”,靠的不是恐怖片的噱头,而是故事里的“女性议题”。李梦在接受电影频道采访时,专门提到《鸳鸯楼·惊魂》吸引她的点是“girls help girls”。
说到这里,没看电影的观众大概也能猜到剧情了,《鸳鸯楼·惊魂》就是恐怖版“消失的她”。
《消失的她》席卷35亿票房后,“girls help girls”的女性悬疑片崛起。今年《默杀》继续吃到女性红利,卖了13亿票房。现在,《鸳鸯楼·惊魂》又将其成功运用到恐怖片上。
凭借女性议题搞定明星班底后,《鸳鸯楼·惊魂》又拉了大公司猫眼与酷鲸入局。前者保驾了这部片的宣发,后者保驾了这部片的后期。
就这样,《鸳鸯楼·惊魂》在国产恐怖片这个烂片重灾区里,既靠女性议题请来了有一定知名度的演员,又靠女性议题俘获了部分女性观众。
恐怖片能就此翻身吗?
因为审查的缘故,国产恐怖片的创作都需要给“鬼”一个解释。以前的恐怖片结局,总是落入“神经病”的窠臼,甭管主角配角,最后总得有一个发疯。现在《鸳鸯楼·惊魂》的出现,相当于带起了一个新的创作风向——除了癔症迷药精神病,恐怖片还可以是人为设计的“人吓人”故事。
但这种“人吓人”的故事,一旦用得多了也会落入窠臼,迅速成为观众诟病的情节。此前硬糖君就盘点过,近期备案的女性题材电影很多,市场供应即将迎来一个大爆发。而观众看得多了,就会发现恐怖类型并不是一个讲女性故事的最佳载体。
除了女性议题,《鸳鸯楼·惊魂》留给市场的创作思路还有“中式恐怖”。这部分应该是受到台湾恐怖片的启发。电影借鉴了网红浔埔女服饰与簪花头,来呈现冥婚形式,并融入了头七的概念。但比起台湾恐怖片丰富吓人的民俗,内地恐怖片只能算是“蜻蜓点水”,根本不敢深入谈一点。
这些年,台湾电影靠着民俗故事把恐怖片做大做强。2015年,“影帝”吴慷仁演的《尸忆》就呈现了冥婚的故事,还批判了封建包办婚姻,引发了内地的网盘观影热潮。2022年,Selina“下海”演了恐怖片《头七》,讲起了“头七”民俗故事,虽然口碑不怎么样,却在台湾卖了三千万台币。同年,伪纪录恐怖片《咒》用了民间教派的下咒概念,创造了1.6亿台币票房。
看着台恐哐哐赚钱,内地制作方也不是没想过合作共赢。众合千澄合作了台恐类型的佼佼者程伟豪,他所执导的《红衣小女孩》系列部部卖座。
程伟豪转战内地后,深知拍不了类似红衣小女孩的民间故事。2018年《中邪》清明撤档后便如泥牛入海,足以说明一部恐怖片一旦受到过度关注,不可控的隐形风险就会增加,最后连怎么“消失”的都不知道。或许是名字的缘故,近期有主旋律剧在播的某位女明星,原本有一部即将上映的爱情电影,突然全网条目消失,传闻是因为名字晦气。
于是程伟豪另辟蹊径,嫁接科幻元素来拍恐怖片。通过江波科幻小说《移魂有术》改编的《缉魂》,用技术实现了魂魄附体的效果,实现了恐怖片的惊悚感。只可惜,虽然该片实现了票房破亿,但因为科幻视效带来成本上升,赚钱性价比远不如台恐。
程伟豪败兴而归后,继续在台湾做恐怖片亚类型的探索,通过《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》成功开拓出台恐的喜剧恐怖片类型。
这些年,内地市场也在尝试盘活喜剧恐怖片。毕竟,港片的“开心鬼”系列可是80、90后的童年回忆杀。2017年,吴君如导演的《妖铃铃》就曾试图复活这一类型,却彻彻底底地失败了,遭到了观众的口诛笔伐。
去年,《中邪》导演马凯时隔五年,联手麦特文化推出了喜剧恐怖片《了不起的夜晚》。该片让观众第一次见识到范丞丞的“二傻子”喜剧形象,奈何电影票房却远不及预期。
群众需要恐怖片
回顾恒业影业的覆灭史,便知国产恐怖片始终有“做大做强”的困境。
从2009年开始,恒业做了很多名不见经传的低成本恐怖片。比如硬糖君读书时看过的《紫宅》《午夜心跳》《B区32号》等等。
做小片赚快钱迅速起家之后,恒业在2014年开始做大体量恐怖片。一部《京城81号》打破恐怖片票房纪录,实现了4亿票房。但抵达巅峰之时,也是衰落之始。此后,恒业的恐怖类型片一直在走下坡路。
2018年,恒业操盘发行的最后一个恐怖片《中邪》,定档清明后又离奇撤档。该事件改变了国产恐怖片发展的脚步。同一时期,恒业与其他大公司像似接到指令,集体默契地退出了恐怖片的制作。
大公司集体退场后,市场对恐怖片的需求却仍然存在,甚至因为供给不足而更显强烈。在市场越来越差的情况下,恐怖类型的票房却在逆势上涨,比如《寂静之地》《异形》系列的最新一部,国内票房都卖过预期。
这些年,不少小公司模仿起恒业的早期套路,靠着成本低廉的恐怖片小赚上千万票房。比如2021年《山村老尸》导演梁鸿华的新作《越界》、2020年《午夜凶铃3》导演鹤田法男的新作《网络凶铃》,都卖了1500多万票房。2019年,黄奕、范逸臣主演的《碟仙》还卖了5000多万。
除了低廉恐怖片一直在赚钱,还有一部分引进片玩家也在分食恐怖类型份额。比如,2023年有温子仁制片的《梅根》、2020年有《隐形人》。
部分恐怖片小公司还尝试了走合拍片的路子。2019年中国、泰国、马来西亚合拍的《看不见的小孩》,引入了知名新加坡发行公司满满额MM2——曾在内地操盘《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》发行。该片虽然在内地只卖了近两千万票房,但针对整个东南亚发行,还有海外收益。
出海或许真是一条路。众合千澄与程伟豪的长期投资合作关系,让众合千澄能够分到程伟豪海外市场的一杯羹。即使投资的恐怖电影在内地上不了,也能靠其他华语市场赚钱。
群众确实越来越少看电影了,但恐怖片与爱情片仍然是情侣约会的热门之选——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几十块钱消磨俩小时还显得并不抠搜?硬糖君所看的《鸳鸯楼·惊魂》场次,不少女生依偎在男生肩头。这么多年了,恐怖片和鬼屋仍然发挥着“吊桥效应”,能够增进两性之间的感情。
日本的环球影城会在万圣节例行搭建日本恐怖电影IP主题。今年,北京环球影城也在万圣节引入了《京城81号》主题鬼屋,意外受到欢迎,门口大排长队。
面对恐怖片的刚需市场,内娱大公司是爱莫能助,机会只能留给小公司。而如此生态也决定了,内地恐怖片注定只能在夹缝中闷声赚小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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